砂糖的妄想筆記

 

 

慎：非常不古風的古代文，會介意者勿進入。

 

 

 

結果朴智旻那天完全忘記把飾品交給閔玧其，只顧著意識對他的感情，卻忘了把禮物交付出去，是說用宮中的衣服交換來的東西，好像也不能說是禮物。

 

 

就算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朴智旻也不打算向那人坦白，就算想念也不會主動去見他，就這樣默默的保持原狀，朴智旻不敢去深思他們的後續甚至結局，只想享受這個當下。

 

 

 

謹慎地用毛筆沾上墨水，朴智旻如今的字已經能夠寫得有模有樣，強勁卻不失細膩的力道在宣紙上寫下美麗的筆劃，在完成最後一撇時，朴智旻終於呼出一直憋著的氣，緊繃的情緒也隨之消散在空中。

 

「嗯，這張寫得真不錯。」

 

朴智旻將還沒全乾的成品壓在桌上，整理因長時間保持跪坐姿勢而有些皺摺的衣襬，準備起身前往後院。他想看看花兒，聞聞有些潮濕的新鮮空氣，感受踩踏在濕軟泥土的步伐，單純只有自己與大自然。

 

 

「哇啊～好香啊！」

 

現在是夏季，翠綠的葉包圍了整座庭院，充斥許多他從沒見過，也不認得的花，從遠處便可以聞到花的芬芳，朴智旻從不知竟能有香味如此遠播的花，像是發現新世界一樣，他輕輕地捧起那朵小白花。

 

 

「那花叫千里香。」熟悉又令人安心的聲音落下，不用抬頭也能知道是誰悄悄地蒞臨。

 

「閔王。」

 

「出宮那日後就沒什麼看到智旻你了，有點擔心。」

 

閔玧其走近至他身旁，摘下那朵朴智旻原本小心托著的花，像是在把玩似的放在掌中晃動。

 

朴智旻沒想到閔玧其竟然惦記著沒見到他這件事，甚至還主動來找他，這麼一句可能包含的含義有太多，儘管止不住內心的欣喜，但朴智旻表面還是裝作沒什麼波瀾的回話。

 

「我現在都在宮裡，有什麼好擔心的？」

 

 

 

「自從我登基後，一直都有人想取我性命，為了爭權奪利這種事再正常不過了，但若是因而威脅到你的生命，那就不好了。」

 

 

 

讓一個還沒脫罪的人出宮足以證明朴智旻在王心中的份量，就算這不是個公開的消息，但難保不會有在暗處窺視、想藉機作亂之人，連老臣都能背叛他私自洩漏軍事機密了，閔玧其不能輕易的相信任何人。

 

「我得親自確認你沒事。」

 

「⋯⋯我沒事的啦，活蹦亂跳的呢。」

 

朴智旻見閔玧其一臉嚴肅的模樣不禁失笑，每天都過著寫書法、看花看水看藝的日子，他能有什麼事呢？朴智旻向閔玧其走近一步，替他收齊沒有塞好的鬢角，向王露出要他不要操心的微笑。

 

「我會一直待在這裡，哪兒都不會去。」

 

閔玧其並沒有拒絕朴智旻的靠近，也沒有斥喝他的觸碰，只是靜靜聽著他的承諾、看著男孩溫柔並且堅定的眼神。

 

 

 

 

閔玧其的神情依然疲倦，應該說他的雙眼從來都不曾有過光采，再搭配那白皙過頭的肌膚，感覺隨時倒下也不奇怪。

 

「啊！閔王！我想起來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怕會打擾到總是忙碌的閔玧其，原本還苦惱要怎麼把飾品交給他的，剛好可以趁著這次機會把東西送出去。朴智旻輕扯著王的衣袖，暗示他跟著自己走。

 

 

 

 

 

“玧其！快跟我來，我帶你去看個有趣的東西！”

 

 

 

 

 

「⋯⋯呃！」

 

「閔王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難看欸！？」

 

「我、我沒事。」

 

閔玧其隻手扶著額頭，試圖透過緊閉雙眼減緩頭痛的症狀，當看見朴智旻拉著自己的背影時，那一瞬間出現的幻覺以及幻聽，都讓閔玧其渾身不對勁，直冒冷汗。

 

「不然我把東西拿出來，好嗎？」

 

「不用你煩心，我想只是太累了才頭疼，歇息一會後就會沒事的。」

 

讓別人替自己操心不是閔玧其的風格，儘管還是有些不適，但他可不願讓朴智旻一直露出這樣擔心的樣子。

 

 

 

 

「或許由某人來攙扶，會好上許多。」閔玧其強迫自己收起僵硬的神情，像朴智旻不在這裡一樣，對著空氣提出要求，眼裡還帶著玩心。

 

 

 

 

 

 

「⋯⋯好！閔王你過來！我的肩膀借你扶著！」

 

朴智旻低頭沉思了幾秒，接著迅速抬頭大力拍著自己的肩膀，命令閔玧其趕緊過去扶著。

 

 

 

 

閔玧其壓根沒料到這個男孩真會答應，他敢提出這個莫名其妙的要求，是因為他以為朴智旻鐵定會拒絕並叫他不要開諸如此類的玩笑。

 

而且就算用字沒有禮儀可言，閔玧其卻不會感到被冒犯，相反的，還覺得這個臉漲得通紅的男孩可愛到了極點。

 

 

一陣暖流流過王的心，真的讓他忘卻了剛才一瞬間的刺痛。

 

 

 

 

「謝謝你，智旻。」

 

閔玧其的感謝很真誠，朴智旻非常確定他是在真心道謝。但王此刻的腳步平穩得像什麼似的，表情也不再難看，而他搭著朴智旻肩膀的手掌卻攬得緊實，甚至攀上了整個後背。比起因為身體不舒服而需要人攙扶，反而更像是閔玧其將他抱進懷裡走一樣。

 

 

 

朴智旻還以為自己真有可能因為心跳太快而死掉。

 

 

 

「嗯？你的臉很紅呢，你也不舒服嗎？」

 

總算走回室內，閔玧其一坐下便直接調侃臉紅得要滴出血的朴智旻，他明知道自己是害男孩臉紅的罪魁禍首，語氣跟表情卻天真得像個甚麼都不懂的孩子。

 

 

「我、我、我沒事！健康得不得了！」

 

 

「呵...沒事就好。」

 

閔玧其強忍住笑意，這孩子都這麼努力在撒謊了，要是笑出來的話會被認為是在嘲笑他的。

 

 

 

唉，真是太可愛了。

 

 

 

「所以，是要給我什麼？」

 

「能夠消除疲勞的耳環。」

 

稍微冷靜下來的朴智旻拿出他謹慎保管的金耳環，那是由三顆被金邊精緻包裹住的閃耀寶石所串成，對於一個男人而言，還真是有些過於華麗。

 

「賣的人說可以消除疲憊，我想說閔王治理國家很辛苦，不知不覺就買回來了。」

 

儘管不是會主動去挑選的款式，但閔玧其仍然二話不說的接過來，俐落的戴上。見自己戴上了他精心挑選的禮物，朴智旻對閔玧其露出開心且滿足的笑容，一樣是那朵純粹的蓮、不染的水仙，彷彿禁不起任何觸碰。

 

 

 

 

 

「就算不送我這種東西，光看著你就能消除疲勞了。」

 

「不要再捉弄我了，我這種人，怎麼有辦法讓閔王開心⋯⋯。」

 

「智旻，我是認真的。」

 

 

 

 

閔玧其那令人窒息又孤單的人生，在遇上朴智旻後就變了個樣，他可以毫無保留的將自己呈現在朴智旻面前，包括王不該擁有的柔弱、溫柔、寡斷。閔玧其可以感覺到朴智旻是用最真實的情感在對待自己，而不是恭敬的下跪與行禮。

 

「你是我的光。」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閔玧其原本想殺死的男孩，已經成為他心頭的一塊肉，一旦見不到他便會焦急，怕他遇上危險、怕那些惡獸將爪牙動到他身上。

 

 

 

 

 

 

然而，那名在黑暗中孤單了太久的王，並不知道這就是愛。他只知道朴智旻對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

 

 

 

 

 

 

「我不相信。」

 

「那麼，倘若我願意跟你說出幾乎沒人知曉的我的過去呢？」

 

 

閔王的過去？

 

還記得朴智旻在書庫裡東翻西找，就是找不到關於閔玧其的記載，害得他想瞭解王都沒辦法，曾經是為了脫罪、為了逃出這裡，但是現在不同了，朴智旻想真正瞭解的不只是閔王，而是閔玧其這個人。

 

 

 

兩顆心在掙扎著向彼此靠近，在這看似不可能的稀薄空氣中。

 

 

 

閔玧其來才沒多久便被大臣找了回去，但他倆卻早已約定好了下一次的見面。看著閔玧其離去的背影，朴智旻已經不會再有惆悵的心情，男人的體溫、氣息、話語，都被牢牢地記在心底，朴智旻說不在意閔王的自我欺騙在殷殷期盼之下也不攻自破。

 

 

 

 

 

 

 

朴智旻寫字寫累了就去花園散步，去翻閱藏書，偶爾請樂隊伴奏跳跳舞，甚至和侍女談天，好不愜意⋯⋯

 

 

 

「等一下！這不是早就過了約定好的日子了嗎！？」

 

朴智旻猛得將毛筆拍在桌上，悠閒的日子是不錯，但距離約定好的日子早就過去了好幾日，閔玧其卻沒有依約前來，朴智旻掰著手指，原本的計畫已全亂了套。

 

就連鄭號錫也一段時間沒來了，不知不覺朴智旻居住的別宮只剩寥寥幾個宮女，有時候甚至只有他一人，整個宮殿宛如空城。

 

 

 

「不管了，我要自己去找閔王，反正是他給的承諾，才不管會不會造成困擾。」

 

 

 

朴智旻語畢立刻起身打算前往主殿，他討厭說謊的人，如果是重視的人對自己說謊，朴智旻就更討厭了。

 

 

宮裡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了嗎？朴智旻記得這個時間總是有許多人經過這條重要道路的，現在怎麼卻一個人也沒有，原來不只自己的居所，整個皇宮都是這個狀態嗎？

 

 

朴智旻原以為侍衛不會輕易的放他進閔玧其居住的主殿，他看見衛兵們神經兮兮的走進裡頭好長一段時間，過了很久之後才允許了朴智旻的進入。

 

面對這一連串古怪的現象，朴智旻已經沒辦法保持他被爽約的怒氣了，他只想明白宮裡會如此離奇、以及閔玧其失約的原因。

 

 

 

 

閔玧其不出所料的出現在書房，差別在於朴智旻原以為他是像之前一樣在埋首於奏摺，但閔玧其不但沒有忙於辦公，反而坐在窗邊的木椅，那張側臉充斥著煩躁，地上也亂糟糟的散落著衣物，像三天沒整理了一樣。

 

 

 

閔玧其貌似沒有注意到他，而朴智旻也沒有主動出聲吸引王的注意，他第一眼看見的是被扔在地上的那些衣服，越看越眼熟。

 

米色的外襯罩衫、深咖啡色的上衣，這些都不足以說明什麼，最顯眼的是被閔玧其捏在手上的，那巨大的斗笠，從兩側垂掛著的長長珠簾不斷在空中碰撞，發出在寂靜的空氣中相對響亮的聲響。

 

 

 

 

 

 

「以後還會再見面的。」

 

 

 

 

 

那天在街上救了朴智旻的恩人，就是穿著這樣的服飾，因為看不見臉的緣故所以對他的穿著特別印象深刻。話說回來，那天那名恩人對著自己說話的聲音特別細碎，或許是因為市集人們的喧嘩淹沒了他的嗓音，讓朴智旻損失了辨識出恩人的珍貴線索之一。

 

 

「閔王⋯⋯。」閔玧其循聲抬起頭，與朴智旻明顯動搖的眼眸對上。

 

 

是啊，他怎麼會沒有發現呢。那人的身高跟閔王的不相上下，低沈的聲線也有些相似。現在回想起來，一個陌生人怎麼可能會那麼剛好的在緊要關頭出手相救呢，再者，又那麼剛好的帶著足以讓貴族氣消的稀世珍寶或是鉅款。

 

 

 

一切都說得通了。

 

 

 

「那日在市集救了我的，是閔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