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非常不古風的古代文,會介意者勿進入。

閔王&朴舞者

 

 

朴智旻不懂為何只有他隻身被留了下來,自己本該是在前往宮廷的路上,為了王上獻藝才對。

他從沒見過人們口中的王,甚至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曉得。

眼前瀟灑的男人在風中佇立,他金色的碎髮在風中稍微凌亂,墨色的袍刺著耀金的龍紋,在滿地的屍首上特別奪目。

「所以,你就是朴智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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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貧困的朴智旻從沒進過城,他只知道宛如天庭的宮殿跟自己身處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存在。

「我回來了!」

朴智旻推開大門,興沖沖地往內奔去,也不管鞋子有沒有擺好,他只想趕緊告訴母親剛剛得知的好消息。

「娘,隔壁的姥姥因為慶典的關係所以殺了他們家的牛要分給我們一部分,來煮點豐盛的吧。」

跪坐在地上的女人不發一語,兒子欣喜的消息沒有讓她驚喜,反而是出現了一瞬間的驚恐,外表看起來已過知名之年的婦人無聲無息的將手中的信封藏進袖口,轉身朝著朴智旻露出和靄的笑容。

「好啊,中午來煮一頓大餐。」

朴智旻的村莊很窮困,村民要好幾月才忍心屠宰掉畜牲,享用難得有肉的一餐,對於幾乎每餐都只能吃地瓜配稀飯的朴智旻來說,今日的午餐不只肉還多了一樣菜,簡直猶如山珍海味。

「智旻啊,你晚上還得表演對吧,要多吃點肉好補充體力才行。」

「唉!我身體壯得很,娘您才該多吃些。」

但朴智旻卻怎麼樣也爭不過頑固的老母親,只好將多出來的那塊肉,連帶著對母親的感激嚥下肚。

 

一年一次的慶典在夜中熱鬧地展開。

 


通明的燈火讓寒冷的夜晚暖和了許多,從窗口吹進的冷風熄滅不了人們的興致,烈酒是今夜最好的助興品,配著可貴的肉。

噠。

眾人的喧嘩、瓷器碰撞舉杯的聲音,全都在某人踏進宴席時屏息以待。

那人的跫音無息蒞臨,駐足於中央,他靛青色的紗拖延至地,手持惹眼的朱紅羽扇,遮住了面孔。

樂音如落雷震撼地響起,他的四肢與羽扇隨即有力道的起舞,仿佛要與演奏融為一體似的。

血殷紅般的眼尾,銳利得如利刃,勾勒著幾絲不屬於男人的嫵媚,腰間紅色的繩繫著塊玉,在與黑紗相繼翩翩飛舞。

一直到樂音與男孩起舞的衣襬回歸平靜,眾人才敢鬆開屏住的氣息,用熱烈的掌聲以示激動。

「哎呀!智旻你這等舞技簡直可以去宮中獻藝了。」

「您別胡說呀,真是的。」

被稱讚的通紅爬滿了朴智旻的雙頰,不管多少次他都無法習慣他人的讚賞。不同於剛才撼動人心的神采,朴智旻在結束表演之後又恢復到了平常那個眉目柔和的少年。

跳舞很神奇,能帶內向的他引導出不擅長表達的情緒,可以是欣喜、悲傷、惋惜,朴智旻喜歡將他內在的一切融入舞蹈,加倍地去體會它,或許這正是為什麼他的舞姿如此獨特、如此倍受村民肯定。

但是身為一介平凡的農家子弟,舞扇也不過只是興趣而已,根本沒有拜師僅只是自學,稱不上多專精。

能為同村的大家獻上一點娛樂,光是這點就足以讓朴智旻繼續跳下去。

 


儘管生活過得樸實無華、平靜乏味,朴智旻卻不會對現況感到不滿,他不奢望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他只求平穩的過日子。


但你永遠不知道老天爺什麼時候會改變你的一生。


「號外!號外!」

朴智旻抬頭用手背抹去額上的汗,在大太陽底下耕田要不大汗淋漓都難,通常他都會假裝伸展筋骨偷個懶的,但這次促使他停下的不是疲憊,而是從遠方傳來的大聲叫喊。

發生什麼事了嗎?

「朴智旻!智旻啊!出事了!你啊,竟然被欽點了!」

「啊?劈頭說什麼話呢⋯⋯等一下,你們怎麼全都來了!?」

仔細一看才發現後面跟著一群人,有老人也有年輕人,幾乎全村一半的人都擠到他家的田裡了,全是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除非是什麼天塌下來的新聞,不然朴智旻只會覺得莫名其妙。

「王⋯⋯王欽點你去宮中為他表演!」

「啊?表演什麼?」朴智旻還是一臉不明白。

「王要你進宮為他表演扇舞呀!」

好,這件事比天塌下來還不得了。

起初朴智旻還以為這是村民聯合起來糊弄他的玩笑,直到看到他們遞上的信函,高級的紙張與工整的字體,就連信上的刻印也散發著不同於民間的高級感,那是王室的徽章,不可能造假。

「就說你的舞技一流吧,竟然連王也想一探究竟。」

信裡的時間約定在五天後,正午抵達。

比起全村盛大的慶祝與歡喜,本人卻沒什麼實感。

 


「孩子啊,你怎麼悶悶不樂的樣子呢?」

「娘,我還是覺得很奇怪,我這麼一個純粹把跳舞當興趣的無名小卒,哪一點讓王看上了。」

先別說什麼榮譽了,他根本不曉得人們口中的王是什麼樣子的人,王對他而言是住在天上的人,本該是永遠不會觸碰到的存在,如今突然一口氣躍了上天,也不能怪他心神不寧啊。

朴智旻的老母親只是嘆了口氣,緊緊地握著兒子不安的手。

「你從以前就是這樣,太沒有自信了。我家兒子的舞技可是好到連周圍的村落都知道,如今傳到王的耳裡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不知道心中那份不踏實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或許正如母親所說,是自己太沒有自信了,畢竟能為王獻上表演是再榮幸不過的事情,況且,這封由宮中捎來的信件根本不是邀請,而是命令。

距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三天,從他們這個偏遠的村莊到城裡需要兩天左右的車程,村民已經備好了馬車,準備讓村裡最優秀的舞者前往宮中光宗耀祖,但最重要的主角,朴智旻卻遲遲沒有出現在外頭。


「智旻啊,不要操心了,就當作是平常給我們表演一樣,保持平常心知道嗎?」

朴智旻的母親安撫著正在收拾行囊的兒子,這孩子明明是個穩重成熟的孩子,這次怎麼會如此不安呢。

「我明白,讓我再整理一下,不論是行李還是思緒。」

「慢慢來沒事兒的,我在外頭等著替你送行。」

晶瑩剔透的玉躺在朴智旻的手掌上,隨著透進來的陽光閃著光芒,那是他每次跳舞時必綁上的佩飾,綁著紅色的中國結,垂落於手腕之下。

這塊玉是母親從他還小的時候就交給他的重要的東西,交代著無論如都不能弄丟,是代代相傳的護身符,能保佑朴家的子孫一生平安。


統領著他們國家的王會如古籍記載的那樣英明且充滿智慧嗎?還是個能文能武的奇才呢?

「娘,我會替我們村裡爭口氣的。」

朴智旻握緊護身符,將最後收拾好的行囊綁緊,準備起身前往宮中。

 


打開大門,意料之中的場景沒有映入眼簾,空蕩蕩的街道正訴說著村民都不在的事實。

怎麼回事,倘若是地點搞錯就算了,怎麼會連一個人都遍尋不著呢?朴智旻捉緊包袱,大步朝村裡集會之處狂奔,那裡一定會有人的。

「娘!?」

總算在遠方看見了模糊的人影,見狀朴智旻更加緊腳步往前奔去,但越往前卻越感到不對勁,那個逐漸清晰的人影穿著不屬於村民的衣服,仔細一看,那張陌生面孔是穿著厚重盔甲的士兵,手還持著長矛。

不妙。

直覺告訴他不能再往前,但是待朴智旻察覺到此事,卻早已錯失轉身逃跑的時機。

「那裡有漏網之魚,抓住他!」

隻身一人根本無法反抗好幾個壯漢的壓制,朴智旻就這樣被狠狠的壓在地上,地上的塵土弄髒了身體與他細心打理好的行李。


「你⋯⋯你們是誰?你們把我娘跟村民怎麼了?」

朴智旻睜開吃痛的雙眼,打算朝這些無禮且莫名其妙的官兵們詢問清楚,答案卻在他睜眼的那刻不言而喻。

滿地的屍首,如河般流淌的鮮血正從那些身軀底下緩緩滲出,浸濕了衣裳。被堆疊在中央的人們裡頭,有總是很照顧他的大叔、給他肉的姥姥、稱讚他乖巧懂事的姐姐。

凝結恐懼的面孔,全部,那些朴智旻再熟悉不過的人們,都以淒慘的死狀出現在他面前。

朴智旻一句話甚至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眼前的景象太過於突然以及不真實,導致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愣愣地看著這幅宛如虛幻的畫面。


「所以,你就是朴智旻?」


沙啞的嗓音劃破寂靜,一個瀟灑的男人在風中佇立,他金色的碎髮稍微凌亂,墨色的袍刺著耀金的龍紋,在滿地的屍首上特別奪目。


貴為天子的君王與平凡無奇的草民,他倆本應是永遠不會有交集的關係。


「一國之君親自來迎接你,感到開心吧,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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