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個男人的戀情就像乾柴碰上烈火,一發便不可收拾,他霸道同時又溫柔,冷酷卻又浪漫,自從那頓晚餐、自從知道了那串電話號碼,金碩珍總盼望鈴聲響起看到的名字會是金南俊。

一見鐘情,當金南俊將這個詞彙說出口之時金碩珍簡直不敢相信,兩個人對彼此一見鐘情的機率有多小?

金碩珍承認他已經徹底迷失在名為金南俊的漩渦裡頭。

在那個他倆最常見面的咖啡廳,金南俊一向從容的臉龐滿是緊張和害羞,那個過於聰穎的男人是因為擔心被自己拒絕而表現得如此反常嗎?

金碩珍記得,當他說請多指教的時候金南俊像個得到糖的孩子一樣把他抱了個滿懷。

那一夜的月亮特別地亮,金粉似的月光灑在他銀色的頭髮上,金南俊脫下了他的西裝及背心,之下的身形猶如模特兒一般精美,鼻梁上的細框眼鏡凸顯他的斯文氣質,卻與他裸著上半身的狂野完全不起任何衝突,金碩珍看著在他身上那僅存的一件西裝褲,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兩雙交纏的腿把鋪得整齊的棉被徹底弄亂,金南俊的手指在金碩珍的髮裡,梳理他柔軟的細髮,趁著人不注意之時把身上的紐扣一顆一顆地解開。

金碩珍因為害羞而偏向一側的脖頸成功激起金南俊原以為不能再更多的慾望,但是,在他身下那個人的紅暈和僵硬的姿勢間接告訴他,這是金碩珍的第一次。

「碩珍。」

他因為男人輕聲的呼喚而向上望。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沒有很長,但我可以肯定,你是我活到現在所遇過最美麗的靈魂。」

「⋯什麼呀,突然講這些。」

「我對你是認真的,至今絕無半句虛話。」

「南俊?」

金碩珍吞回原本想掩飾害羞的吐槽,因為金南俊的樣子認真到不像是玩笑,他不敢隨意的開口。

「我啊,就是你們一直在尋找的毒蠍。」

文字仍然停留在流動的空氣中,金碩珍一個字一個字的咀嚼,卻終究無法反應過來,他只能像個呆子一般的直盯著金南俊看。

「我給你選擇。」

金南俊抓住金碩珍的手架到自己的脖子上,覆蓋著的指頭用有些用力的力氣壓迫全身上下最脆弱的頸部,離輸送血管的動脈只隔了一層薄薄的皮膚,浮起的青筋觸感很柔軟,只要金碩珍有那個念頭,隨時都有辦法立刻令金南俊窒息。

「呀!你怎麼⋯!你傻了啊?」

「我要你相信我的真心,而這就是我證明的方式,因為我不想對你有所隱瞞。」

金碩珍看得出來,金南俊是認真的。不過他沒有責備他的敵人,也不打算奪取那人人盼望消失的性命。

金碩珍將雙手環上那厚實的臂膀,利用重量將人往自己懷裡拉,那張嘴剛好地印在他的嘴上。

沒有一點情慾,反而像是加冕典禮上的一個神聖親吻。

「你也是我遇過最美麗的靈魂。」

如果說這個吻是代表一個儀式,那肯定是金南俊為了要洗刷往昔的罪孽,而將一切奉獻給金碩珍的儀式。

金南俊的胸膛很熾熱,金碩珍攀附在他赤裸的臂膀上,沒有一絲空隙。

「謝謝你。」

男人的聲音鑽入耳畔,如同抱著自己的動作一樣溫柔,金碩珍絲毫不後悔接受這個罪人,即使會被毒蠍的毒刺刺傷,也已經再也離不開。

 


 

「金碩珍,那兩個人鐵定就是那對殺手搭檔。」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他的夥伴,那晚閔玧其還穿著為了混進地下晚宴的西裝,對他現在深愛著的男人感到懼怕。


「怎麼啦?」

金南俊笑著替他拾起不肯離開他頭髮的枯葉,金碩珍抬頭正好能看見那屬於他特色的酒窩,不知道是這個男人還是那刺眼的陽光,亮得讓他睜不開眼。

「還在擔心之前的搭檔嗎?」

金碩珍沈默了幾秒才點了幾下頭,舒適的白色襯衫套在他身上很是適合,低垂的眼簾上的是纖長的睫毛,像個淪落到凡間的失勢王子,略帶哀愁的眼神看向金南俊,那人只是稍微的傾下身子,在他乾淨的額上印下一吻。

「不用擔心,你們總有一天會見面的。」

是嗎?他可是為了自己突如其來的愛情不留痕跡的捨棄了一起奮鬥多年的搭檔,全怪自己懦弱,不敢再與閔玧其有任何聯繫,反正,自己已經不會得到那個正義凜然的局長的認可了。

他們都為了彼此捨棄了原本的一切。

金南俊為了他拋棄了殺手這個身分,即使從良是好事但金碩珍還是覺得好像剝奪了他的什麼,一直懷著愧疚感,但金南俊卻表示他一點也不覺得可惜或後悔。

「因為我找到了比當職業殺手還重要的身分。」

⋯⋯不管幾次金碩珍永遠都無法習慣這個人的甜言蜜語,如果看了那雙熾熱的眼睛,他一定又要滿臉通紅了。

「南俊啊,你跟之前的搭檔還有在聯繫嗎?」

「嗯?偶爾吧。」

他的微笑參雜了詭譎,不過金碩珍並沒有發現。

「事實上,我最近還約了他吃飯呢,碩珍你要來嗎?」

金碩珍對金南俊的那個搭檔,是叫毒蛇嗎?唯一的印象就只有那一次宴會上,他看起來比自己跟金南俊還要稚嫩,彎彎的笑眼,帶著點調皮的氣質。

金碩珍不懂為什麼金南俊要自己一同前往,但內心深處告訴他應該要一起去,某種強烈的第六感由不得他拒絕。

「嗯,我跟你去見他吧。」

 


 

「最近你的風評很奇怪啊。」

那個百孔千瘡的男人雙眼無神的躺在診療椅上,無心聽旁邊的人說的話。

「喂,回話啊朴智旻。」

「錢給你雙倍⋯拜託讓我安靜一點。」

「我根本不在乎你那點錢。」

那個背對著的人正在整理醫療設備,他的全身上下被手術袍包的密不通風,他替朴智旻結實的手臂綁上止血帶,動作卻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唉⋯號錫哥你的敬業精神哪去了,不開口就不幫病人治療嗎?」

「你還敢說?你這個瘋子從來不要求術後除疤的。說,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奇怪的風評是怎樣的一個奇怪法。」

「那個啊⋯⋯雖然還沒散播開來,但確實是有一些細小的聲音在說⋯你有了戀人。」

「⋯⋯從哪裡聽來的。」

「東邊的人。」

「啊那沒事,那些人前幾天被我滅得差不多了。」

對於戀人這件事,朴智旻沒否認卻也沒承認。

「你啊,不能這樣瘋狂受傷再給我治療知道嗎,總有一天身體會撐不下去的。」

針筒裡的嗎啡緩慢的注射進朴智旻的身體裡,意識開始有點恍惚,他看見鄭號錫唯一露出的眼睛充滿著憂心。

「我相信你跟你的技術。」

鄭號錫可是他從剛入這行就認識的舊識,他的醫術高明,卻因為高風險高效率的作風被醫界抵制,朴智旻就是他被驅逐後的第一個顧客,也多虧了他,鄭號錫才能夠在地下靠著醫術生存。

身為第一個顧客兼常客,鄭號錫簡直如同朴智旻的御用醫師,他也是少數幾個朴智旻託付信任的人。


「保重啊。」

拒絕了術後恢復應該要的住院,他匆匆的離開了鄭號錫隱密的診療室,朴智旻還沒習慣纏滿繃帶的身體,剛剛術後的嗎啡還有點殘留,讓他的腦子麻麻的。

自從離開閔玧其之後,朴智旻明天都沐浴在鮮血裡。鄭號錫說的是真的,一違他以往優雅惡質的行事作風,朴智旻現在可說是殺人不眨眼,只要哪裡有一點點的風聲他就會將那些放話的人們迅速滅口,猶如一頭徹底發瘋的魔物,完全不留情面。

朴智旻並沒有那麼思念他的那個警察,儘管每天都精疲力盡,他卻仍然在偷偷的替閔玧其收拾通緝目標,只不過現在他會刻意留在原地,等著閔玧其出現。

每過一陣子就能看到閔玧其,朴智旻卻越看越心酸,隔著距離也能看得出來,他正隨著日子逐漸消瘦,舉個例吧,他的手臂已經瘦的好像只剩下骨頭。

之前不是才讓他吃胖了一些嗎,怎麼比之前更瘦了,朴智旻只顧著要將那些有可能危害到閔玧其的人滅口,卻沒有意識到沒有了自己在身邊,閔玧其竟會如此憔悴。

朴智旻試著安撫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緒,安靜的從狙擊鏡裡繼續看著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人。

「不准動、臭條子。」

一個男人從黑暗中衝出掐緊閔玧其的脖子,看到此景象的朴智旻自動快速的反應過來,準心準確的停在眉心。啪嗒,男人隨著聲響倒地。

畜牲,膽敢碰他的人?

當朴智旻看到閔玧其被勒緊脖子時完全頓失冷靜,照理說不應該插手的,反正只要再過幾秒鐘,閔玧其腰間無線電另一頭的田柾國聽到動靜就會立刻衝進來的,自己卻慌了手腳,不小心出手了。

不過閔玧其也會像以前那樣,當作是被其他幫派解決掉的吧。

「朴、智旻?」

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喊著自己的名字了,朴智旻停下準備離開的步伐,他們周圍的時間好像就這麼停了下來。

怎麼可能?閔玧其怎麼可能知道是他。

「朴智旻!!」

那個比其他人都還要謹慎的男人,為什麼敢冒著被射殺的風險也要用那種迫切的眼神看向這裡。


因為相信不論身處何處,他的殺手先生都會保護他遠離一切危險。


不行,要是這時候對上閔玧其的視線,會壓不下想跳下去把他抱進懷中的衝動,朴智旻只是逃避似的閉上眼,祈禱不會再聽到閔玧其用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聲音,不斷呼喚他的名字。

朴智旻

智旻哪

智旻

就算閔玧其早已經離開,耳邊卻還是可以聽得見那些曾經甜蜜的嗓音,折磨著朴智旻冷靜不下來的心。

這些日子,如果閔玧其也抱著跟他相同份量的思念,卻聽不見對方的聲音、看不見對方的人、宛如從不存在一樣,那該有多難受?

朴智旻覺得自己好奸詐,擅自離開擅自以這樣的方式消除對閔玧其的想念。

管不了那些地下的敵人了,現在必須做的是回到玧其身邊,越快越好。

朴智旻走了比平常更繞的路徑,戒備著一路上看過來的視線,朴智旻的步伐輕快自在,不像是在躲避什麼,那頂黑色的棒球帽讓他更加的不起眼。

閔玧其家的後院對他而言一向都不難入侵,他只不過是喜歡跟閔玧其一起從大門出去的感覺罷了。

天空換上了暗紅色的衣裳準備入眠,卻遲遲看不見閔玧其的身影,朴智旻四處張望這個有點陌生又熟悉的家,臥房裡的芬芳從青檸換成了白蓮,閔玧其那雙穿破早該丟掉的拖鞋也因冬天換了雙毛絨絨的。

朴智旻欲將身上黑色的大衣疊放在沙發角落,順勢發現了那張他一直以來蓋的棉被,被好好的折起收在一旁。

一切都沒有變,還是跟他離開的時候一樣。


朴智旻並沒有打開大燈,他讓外面的夜光從被打開的大門口傾倒而入,那個人的剪影映在朴智旻的身上,看見他有點失焦的目光投影在自己的瞳孔深處,朴智旻朝他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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